李胜利：恢复乳业信心从牧场开始
2014年是中国乳业经历变革的一年。从婴幼儿配方乳粉企业生产许可证重审、加强进口奶粉管理政策出台到推动兼并重组方案发布，中国政府史无前例地加大“乳业信心”恢复力度，加之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城镇化和生活水平提高对乳制品需求的长期利好，中国乳业有着非常好的发展空间，消费者对乳制品质量和安全的高度关注，中国乳业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升级、转型。
日前，由中国农业大学、荷兰瓦赫宁根大学和荷兰皇家菲仕兰公司共同发起的中荷奶业发展中心成立一周年活动在京举行，在 “荷兰奶业技术中心”启动仪式上，荷兰皇家菲仕兰公司首席执行官郝瀚思发言表示，中荷奶业发展中心有助于引进荷兰奶业生产的先进理念、技术及有实力的合作伙伴，通过相互学习交流，帮助中国提高整个乳业产业链的生产效率、质量和安全水平，培养更多高层次的乳业科研技术和管理人才，实现优势互补。
在中国乳业亟需转型升级的大背景下，中国乳业发展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未来会有怎样走向?如何借鉴奶业强国荷兰的成熟经验?中荷奶业发展中心在助推中国乳业信心恢复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是什么?带着以上问题，记者在中荷奶业发展中心中地示范牧场的参观活动中采访到中国农业大学教授、中荷奶业发展中心主任李胜利先生。
记者：请您对中荷奶业发展中心做个简单介绍。
李胜利：中荷奶业发展中心成立于2013年11月，由中国农业大学、荷兰瓦赫宁根大学和荷兰皇家菲仕兰公司三方共同发起。瓦赫宁根大学是世界非常著名的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在世界上农业教育和科研方面也进入到世界前四五名，皇家菲仕兰则是在全世界排第四位的奶业集团。三方合作发起中荷奶业发展中心，旨在通过全程参与奶业产业链，引入世界先进的从牧场到餐桌的质量控制链，促进中国奶业持续、稳定、健康发展，提高牛奶产量、安全和质量水平。
记者：中荷奶业发展中心成立至今已经一年了，请问一年来成果如何?
李胜利：目前中心经过一年的发展，成效比较显著。中荷双方专家携手编撰了《2014年中国奶业白皮书》。这份中国奶业的权威报告，以精炼的文字和详实的数据对中国奶业发展历程、现状及未来产业发展动向进行了全面的总结和深入的分析。
一年来，中心专注奶业科技研究，2014年资助人民币超过100万元，中国农业大学和瓦赫宁根大学共同合作立项科研课题3项，针对奶牛饲喂和养殖、高温灭菌乳品质控制和养殖场经营经济模型分析等三个领域分别开展合作研究。
对于高层次人才的培养也是我们的首要任务，2014年，中心选拔优秀研究生2名，全额资助前往瓦赫宁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资助优秀青年教师2人，前往瓦赫宁根大学进行为期12个月的学术交流和合作研究。
中心还是奶业各界人士交流、共享先进奶业知识的平台。成立一年来，中心还多次组织中国奶业人士前往荷兰进行奶业考察和交流，直观、全面的学习荷兰最具优势的“从牧场到餐桌”优质安全奶业生产模式。此外，奶牛学院(中荷奶业技术培训班)的成立也是一年来发展成果的显著标志。奶牛学院以小班授课为特色，全程采取课堂授课和实地操作相结合的方式，全程在合作牧场——中地种畜科技有限公司进行，课堂授课后立即进入牛舍进行实地操作学习，真正实现所学即所用。
记者：我们注意到这次庆祝活动中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我们参观的中地示范牧场的成立，您刚才也提到了在中地畜牧进行的奶牛学院培训班，请问签约中地示范牧场意味着什么?
李胜利：中荷奶业发展中心从创办初期，就筹备着在中国建设一个现代化的示范牧场，向更多的中国奶业人士展示如何在生产中更好的控制乳制品安全，提高乳品质量。这此签约成立示范中心，依托示范中心开展奶业技术培训，中地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在顺义的荷兰奶业技术示范中心有非常完善硬件和软件条件，存栏奶牛4268头，双列48位挤奶大厅，散栏饲养模式，TMR饲喂工艺，有国内唯一的从荷兰引进48位的自动化智能控制采食装置，可以在牧场开展各项科研试验和技术培训。
我们期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地示范牧场能够得到不断完善，实现荷兰奶业生产模式与地方特色的完美融合，进一步在生鲜乳生产，产业可持续发展和牧场经营效益等方面发挥良好示范作用，为促进中国奶业健康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
记者：饲喂技术一直是荷兰奶业的优势所在，请问中地示范牧场是否具备这方面的优势。
李胜利：荷兰的饲喂技术的确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首先从奶牛的饲料说起，中地的所有饲料都是自己加工的，加工设备是国内一流，奶牛饲喂采用的是TMR饲养工艺，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饲喂技术。奶牛吃的是质量上乘的苜蓿，燕麦。采购的所有饲料原料，每一道加工工序都经过严格化验，务必确保质量。
中地现在使用的草料包含进口的苜蓿、燕麦草，苜蓿是豆科的，蛋白质含量高，牛吃了以后可以提高乳蛋白率，燕麦草是禾本科的，牛吃完以后可以增加能量，提高乳脂率。牛是反刍动物，干草品质越好，牛就越健康，挤出的牛奶里的蛋白、脂肪质量都会相应提高;中地目前的饲料中，尤其苜蓿草里钙含量非常高，苜蓿草中的钙可以转化到牛奶里，增加牛奶中钙和磷的含量。
记者：除了饲喂外，还有什么其它因素会对牛奶质量造成影响?
李胜利：除了饲喂外，牛舍环境、牛的健康情况、牛的心情都会对牛奶品质产生影响。我们把它统称为“奶牛福利”，比如中地示范牧场的每一栋牛舍所采用的事散栏饲养，每头牛都有自己的卧床，上面铺有细的稻壳份，保证了奶牛的舒适度和乳房的干净、健康，刮粪采用自动往复式刮粪板，可以保证牛舍地面没有大量的牛粪尿，保证了牛体的清洁，这是因素都是生产优质牛奶的前提。另外，在牛舍的两侧还装有卷帘，冬季风比较大时，用卷帘就能把风阻挡住。夏季为了降温，除了配置风扇外，还会有喷淋的设施。
只有让牛处于一个舒服的环境中，让它快乐的采食，自由的活动，自由的饮水，然后挤奶，这样才能保证生产出牛奶的品质。
记者：通过什么形式能够得知奶牛是否真正享受到了“福利”?
李胜利：中荷奶业发展中心工作中的一大重点，就是启动“奶牛信号”培训师培训项目，所谓的奶牛信号学，其实是通过大数据的管理模式分别奶牛的各种行为和表现，以判断饲养管理措施是否正确，并根据奶牛所表达的各种信号做出饲养管理的调整，以使奶牛获得最佳的生产性能。另外，在示范牧场，每一头牛都有独立的识别系统，有非常完善的系谱，它从哪儿来，它的父母怎么样，祖父母怎么样，都非常清楚，包括它的未来会生几个孩子，每个孩子的情况也非常清楚。通过采集这些大数据，我们甚至能够判断出让一头牛未来去选择什么样的“丈夫”、生什么样的孩子。
记者：中荷奶业示范牧场对于生态系统是怎么管理的?比如排污和排便?
李胜利：中心对于牛粪的处理也是采用完全自动化的先进设备。如引进了德国的刮粪设备，每天设定3-4次自动刮粪模式，随时保持牛舍的环境卫生。需要处理的牛粪则会通过地下一个管网系统进入处理中心，在中心将牛粪跟污水分离，牛粪专门做有机肥，一年大概产量能够达到一万多吨。而对于有机的粪水(污水)，一部分回流的同时，另一部分通过发酵处理，可以成做为秋薯，小麦的肥料。回流与自种能够提高土壤的有机质含量，降低对有机肥水的浪费。
记者：如何保证奶牛挤奶过程中的卫生与安全?挤奶过程对牛奶质量是否也存在影响?
李胜利：牛奶质量得高低，除了饲料以外，挤奶过程中的卫生至关重要。中荷奶业发展中心示范牧场的挤奶区采用并列双列式96头位挤奶，一个小时可为500头牛提供挤奶服务，示范牧场的挤奶设备全部是从美国进口。挤奶工人经过专门的职业培训，要求上岗时需要穿戴经过统一消毒的工作服，帽子、手套以及口罩，并且按照SOP指导进行挤奶。
另外，为了保证牛体、牛乳房的清洁。尤其在每次挤奶后，都要对牛的乳房进行消毒，以保证不沾染任何污物。牛场采用的是两次药浴，纸巾干擦的工艺。奶牛到挤奶台之后，挤奶前要对乳头进行消毒，挤奶后，挤奶工人再为奶牛做药浴，乳头药浴有保护作用，避免牛发生乳房炎。
记者：一般牧场在挤完奶后如何储存?储存过程会不会影响奶的质量?
李胜利：中荷奶业示范牧场的牛奶从奶牛乳房挤出后，于国内大多数牧场不一样，要经过储奶罐，在储奶罐制冷，然后再输送到奶罐车运到加工企业，而是从乳房挤出后，经过快速冷排制冷到4-6度后直接进入奶槽车，可以在很短时间运到加工厂，减少了储奶罐这一环节，降低了牛场内的清洗。目前中国很多大的牧场都会采用罐装车，一是降低成本，二是如果直接运至加工厂，从运输到加工再到销售，整个过程非常迅速，能够保持奶的新鲜品质。
记者：您刚才说大数据的形式也运用到了育种过程中?
李胜利：对，其实大数据的形式可以说运用到了我们示范牧场从育种、饲喂、产奶、挤奶的每一个环节。尤其这次签约仪式，我们迎来了新的合作伙伴，在荷兰皇家菲仕兰的邀请下，荷兰著名的奶牛养殖和牧场管理公司CRV也加入了中荷奶业发展中心。CRV一直活跃于育种界，主要从事开发，生产和销售遗传产品，信息产品等。
一直以来，荷兰皇家菲仕兰对其产品的安全管控覆盖着从农场(牧场)管理、奶牛饲养、挤奶、原奶采集，到加工、包装、分销的全过程，这种“从牧场到餐桌”的全程管控体系，将在示范中心得到进一步的推广与落地。在中荷奶业发展中心示范牧场，CRV将与我们共同探讨关于繁殖、产奶、良种选择，胚胎移植及人工授精等专业领域的经验，真正做到从牛源开始实施的全面管控。
记者：对散养与规模化牧场的问题您如何看待?
李胜利：目前我国散养的比例大幅度在减少，因为一家一户养5-20头牛，很难实现机械化， 而且随着劳动力成本的上升，这样的散养数量没有规模效益，还不如外出打工挣的钱多。所以，现在很多十头左右的，二十头规模的散户已经难以存活，所以，散养在我国已经不具有生命力，养殖户比例在大幅度减少。
另外，我国搞家庭牧场，必须有规模土地，而我国只有在新疆、内蒙、黑龙江可以作些尝试，因为那里的农民人均占有的耕地面积比较大，但是在中国南方和中原地区一家也就是十来亩地，发展家庭牧场不适合。由于中国城镇化发展不断加速，现在畜牧业的前景很广阔，而随着中国人口老龄化，劳动力减少，畜牧业规模化，机械化也是发展的方向。规模化牧场比例提高以后，它对牛奶的品质是一个保障。
记者：最后请谈一谈，在中国保证食品安全质量需要做哪方面的调整?如何恢复乳品行业的信心?
李胜利：关于乳品质量和安全的问题，我觉得有几个方面要说：第一，是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因为三聚氰胺以后，农业部成立了奶业办公室专门进行奶源的管理，奶源是最重要的，去年一系列的国家政策，对于整个婴幼儿奶粉的治理整顿，都表明了政府下大力气保证乳品质量安全的信心决心。
第二，是中国奶业在转型。从散养，一家几头牛向着适度的规模在发展，这是现在非常重要的趋势。国内大的产业资本、金融资本在进入奶业，因为它们看到了中国奶业未来的巨大市场。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对规模化牧场建设的青睐，会提高我国优质奶源地比例，因为规模化牧场在管理水平和牛奶的质量安全的水平可以说比千家万户要可控的多。
第三，是我们现阶段奶业的发展水平与世界先进水平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但在迎头赶上。中国奶业正从千家万户散养到规模化方向转型，这是一个逐渐完善的过程，我认为恢复中国奶业的信心，要从全产业链控制做起。